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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全職》他就在這裡(昊翔)

【短篇】《全職》他就在這裡(昊翔)

 

※全職高手,現代架空,CP:唐昊X孫翔。

※為了避免劇透所以不多說什麼,但希望這個故事讓人讀完以後能有溫柔的感覺。

 

----------※----------

 

  那是一家位在上海某個小巷弄內,外表樸實無華,店名叫做「SunShine」的咖啡廳。

  從店外頭看,透明大片的玻璃櫥窗清楚地展示了店內座位不多的空間,森林小屋似的的裝潢風格、半開放式的讀書空間讓咖啡廳本身的裝潢看起來有種世外桃源般的閒適。在這個現代人生活步調快速的城市裡,這麼一間氣質寧靜安穩、氛圍與匆忙城市格格不入的咖啡廳,就這樣在店外架了個小小的木製招牌,從大門口探出手,晃盪著朝向弄內的路人們打招呼。

  咖啡廳裡頭養了隻肥肥胖胖、名叫「可頌」的橘貓,橘金色的皮毛像是抹上奶油後進烤箱細心烘培的蓬鬆麵包,看得出來被主人精心梳理過,白嫩嫩的肚皮時常睡得在翻滾的過程中出來見人,褐色的大眼睛像玻璃彈珠一樣圓滾滾,是這間咖啡廳的吉祥物。

  店裡的員工不多,算上店長也就三個人。內場一個負責做甜點的廚師、外場一個負責送餐的服務生,外加一個專業煮咖啡的店長,就這樣少少的三個人,撐起了SunShine咖啡廳的門面。

 

  伴隨著門口鈴鐺輕響,宣告的是咖啡廳今日的第一個客人的造訪。

  鄒遠踏入這家咖啡廳的時候是平日的下午時分,店裡除了在吧檯讀書的店長以外沒有其他人,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一身西裝革履的他在門口處微停腳步,先是在店內冷氣的吹拂下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掛在手上,而後又鬆了鬆脖子處的領帶作為喘口氣的必要動作,最後才是揚起手跟吧檯處的店長先生打招呼。

  「好久不見,唐昊。」鄒遠如是說完,熟門熟路地拎著外套往吧檯的方向落座,「怎麼店裡只有你一個?」

  「好久不見。廚房材料不夠,我剛讓人去買了,晚一點才會回來。」

  被稱為唐昊的店長先生一身悠閒的黑襯衫與牛仔褲,同樣回以招呼的他放下了手中的書,一邊順手呼了把趴在吧檯上打呵欠的橘貓肚皮,一邊把桌上的菜單推到許久未見的好友面前。

  「看看吧,雖然跟你上次來時沒差多少。」

  「噢、謝了唐昊!」隨手將外套放到隔壁位子上,接過菜單的鄒遠也跟著伸手揉了揉橘貓可頌的肚皮,「可頌是不是又胖了呀?」

  「這可不?胖了三公斤有了吧──簡直快肥死了。」

  即使語氣上帶著嫌棄,但是唐昊的右手揉搓著橘貓頭頂到頸脖的動作卻相當輕柔,那雙內斂中帶著銳利的黑色眸子微微瞇起,眉眼間看得出他對這隻大胖貓的寵溺。

  聞言,鄒遠凝視著菜單的目光一瞬間挪到唐昊撫摸著橘貓可頌的右手上,原先想開口調侃的字句卻在看見唐昊左手無名指的銀戒時變得欲言又止。

  那枚低調戴在無名指的銀戒上鑲嵌著一塊橘黃色的橘鑽,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又溫暖的色彩,戒指本身所戴的位置也透露出了太多不言而喻的訊息。

  聯想到好友在三年前辭職的舉動,鄒遠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目光停在那人手上的時間也變得太久了點。

  「怎麼?」許是眼前人的目光停頓久了,連帶著讓唐昊都察覺到不對勁,「選好要什麼了?」

  「啊?啊!」被這話拉回神的男子臉上帶著幾分困窘,「那就、那就老樣子……卡布奇諾跟一份蜂蜜鬆餅。」

  「哈──我看你剛剛挑這麼久,結果搞了半天還是跟老樣子一樣!」

  「啊哈哈、因為到頭來還是習慣這樣搭配了嘛!而且鬆餅不是這裡的招牌嗎?」

  「講歸這樣講,我看你只是選擇困難發作了吧……」

  嘴上這麼說,但是唐昊的動作卻十分乾脆俐落。他先是取下架子上的深色密封罐子、取出適量的咖啡豆,再將咖啡豆倒入磨豆機裡細細磨碎,而後一邊拿過水壺燒水、一邊確認研磨的顆粒粗細度,專心細膩的動作完全看不出這人多年前還是個脾氣暴躁的性子。

  鄒遠只是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另一邊的唐昊已經在拿開水溫杯,拿過濾紙加入研磨完畢的咖啡粉,咖啡的氣味在這個過程中盈滿鼻息。待進入用燒開後又放涼一陣子的熱水沖泡的階段,新鮮的咖啡香味搭配氤氳的水氣與店內悠閒的音樂有著讓人放鬆的作用。

  「唐昊的咖啡煮得越來越熟練了……以前完全想不到,你以前明明比起咖啡更喜歡喝茶。」

  「是嗎?」泡好咖啡已經在煮牛奶的店長先生動作頓了頓,「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吧。」

  「嗯……你都沒發現?」

  「哼?還真沒發現。」

  唐昊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一邊熄火一邊拿過小型打蛋器打出奶泡,機器的聲音讓原先趴在吧檯另一邊打盹的橘貓可頌動了動鼻子後睜開圓滾滾的棕色眼睛。牠似乎是嫌吵地喵喵叫了聲,接著肉肉的蓬鬆身體以不符合那外表的動作靈活一扭,逕自從吧檯上跳了下來跑到不遠處提供給客人讀書的半開放空間。

  鄒遠轉過頭,把追逐著貓咪的視線收回來,就發現那正在做卡布奇諾的男子壓根沒理會寵物貓的抗議,依舊故我地完成卡布奇諾,現在正饒富意味地在上頭作拉花。

  「你被可頌嫌棄了呢。」

  「哼嗯?他嫌棄我的時候還少嗎?隨便來個妹子小魚乾都可以不理我。」

  莫名把女孩子與小魚乾擺在同個等級的店長先生不再多說,把那畫著鬍鬚小貓的卡布奇諾往好友的方向一放,再把工作放進洗手槽後,又開始準備起客人指定的鬆餅材料來。

  看著會兒那人熟練的動作,鄒遠盯了杯子裡笑得憨態可掬的鬍子小貓好一會兒,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也越發明顯,卻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你的臉上寫著『張佳樂那渾蛋讓我想辦法勸你回去』,太明顯了。」

 

  唐昊的話聲來得突然,卻跟過往一樣犀利且直戳痛腳、不留情面。

  好友的聲音讓鄒遠一楞,等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打了兩個蛋在鐵盆裡的唐昊正坐在他的對面,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摩娑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臉上的表情是與一針見血的言詞完全不同的蠻不在乎。

  於是他吐了口氣,不再拐彎抹角地多做試探,而是誠實地點點頭。

  「嗯,張佳樂前輩也好、我也好……都希望你回來百花。」說到這裡,鄒遠又嘆了口氣,「但是如果你要是會回來,三年前就不會辭職了。」

  「就是要回去,我也不會選擇百花。」說到這裡,正在攪拌鬆餅材料的唐昊挑了挑眉,「呼嘯現在的發展比較適合我,不過……」

  「不過你不會回去了?」

  「嗯。」唐昊不置可否,在幫鬆餅機預熱的同時又瞥了好友一眼,「現在這樣挺好的。」

  有一家屬於自己的店,可以維持生計的工作,還有一隻讓人羨慕的貓,薪水雖然沒有以前的工作高,但是並沒有什麼不好。像這樣慢步調生活的想法,是以前的唐昊絕對不可能有──但另一個人他很重視的人會很喜歡的思考。

  「……三年前。」

  「哼?」

  「三年前你辭職離開百花,我也一直沒問……」端起卡布奇諾的鄒遠看了好友一眼,「在那之前,發生什麼事了嗎?」

  將麵糊倒入鬆餅機的唐昊沒有說話,卻看向了自己左手無名指的銀戒。上頭鑲嵌的橘鑽閃爍著溫潤暖人的光,就像是一個人守望著另一人時溫柔的眼神一樣。

  直到SunShine咖啡廳的店長先生做好鬆餅、在上頭淋上蜂蜜以前,兩個曾經無話不談的好友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那些想要重提的舊事在從緊緊鎖著的箱子裡拿出來前是需要好好沉澱,唐昊需要這個時間,所以作為朋友的鄒遠也就給了他這麼一段時間。

 

  「你還記得孫翔嗎?」

  好半晌,那個放下鬆餅的咖啡廳店長率先打破了沉默。

 

  孫翔。

  那是一個,時隔四年才終於再次讓唐昊願意主動提起的名字。

 

 

  唐昊跟孫翔是在高中時不打不相識的冤家。少年人有著同樣的張揚,對於態度囂張的同齡人總會多幾分看不順眼的心思,加上旁的人使勁慫恿,日積月累下就成了爆發衝突的導火線。

  當時高一的他們一個在二班、一個在八班,剛好是走廊的最頭的最尾,每次下課的時候,高中一年級那段走廊基本上不會有閒雜人等敢待在那兒,怕一不小心就捲入二班的唐昊跟八班的孫翔之間的糾紛。

  日子久了,打得也熟了。他們因為相似的地方互看不順眼,又因為打不服之處對那人起了佩服的心思,一來二去人不只熟了,還稱兄道弟了起來,實在讓其他以為這兩個一山容不下二虎的人們跌破眼鏡。

 

  一頭棕髮的少年人叼著橘子口味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道:「喂!唐昊!今天去你家寫作業吧!」

  「行啊,晚上留下來吃?」順手呼了把身邊人的頭髮,背著雙肩包的唐昊聳聳肩表示同意。

  「窩草你當你擼狗啊!頭髮都亂了!」孫翔發現自己特意抓好的頭髮在損友的蹂躪之下變得亂七八糟,氣得大步一跨跟著伸出自己的爪子,「唐昊你給我過來!」

  「哈哈哈哈哈這就叫笑摸狗頭哈哈哈哈哈──」笑得恣意的唐昊絲毫沒有要讓人抓住的意思,跟著提起步伐往回家的路跑了起來。

  兩道影子被傍晚的夕陽拉得很長,兩個高中生笑鬧著踩著彼此的影子,這邊吐槽一句你是傻逼,那邊笑罵一句你才蠢貨,嘻嘻鬧鬧、無憂無慮的,是當時的他們稀鬆平常的生活。

  高二分組的時候他們剛好都被分到理組的七班,原先下課會互相到對方班上等人的風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彼此的座位旁故作不耐煩地催促。原本應該是最讓人為課業壓力頭疼的時候,卻因為知道近在咫尺的地方有這麼一個人同樣在努力因而生出幾分倔強的氣力,不想要被壓過去、想要一起好好努力,那是只屬於青春、僅此一次地互相激勵。

  高中畢業的時候兩人選了不一樣的大學,唐昊去了南京、孫翔去了上海,幸好兩座城市之間隔的距離不算太遠,放假時會抽空到彼此的城市玩一遭,平時沒事兩人也會在微信上聊天,倒是沒有因此變得多麼生疏。

  他們就這樣維持了好幾年的朋友關係,直到某一天由耐不住性子的孫翔打破了現狀。

  若是讓後來的唐昊來形容,當時孫翔的告白用石破天驚來形容也不為過──盛大、熱烈、真摯、出人意表又讓人難為情。

 

  「喂!唐昊!我喜歡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孫翔的告白來得猝不及防,在人來人往的音樂噴泉前面,在路人或是傻眼或是起鬨的注視之下,那人鼓起勇氣、脹紅了一張俊臉,沒有拐彎抹角,一顆觸身球般的直球打得唐昊整個人都傻了。

  「你說你……喜、喜歡我?」唐昊的結巴聽起來實在很蠢,可他真的被嚇得不輕。

  他從來沒有想過以前自己當作哥們的人會跟自己表白,也從來沒有把孫翔笨拙的示好往示愛的方面想。仔細想想孫翔也不懂甚麼彎彎繞繞的追求方式,這人要是對誰有好感就會把自己認為最好的都塞過去,朋友與戀人間的喜歡又是那麼模糊不清,也難怪唐昊根本沒有往彎的那邊想過。

  「怎、怎樣!你不相信啊……」孫翔扁了扁嘴,「不許不答應啊!翔哥喜歡你是你的福氣!你居然還想不答應?」

  話說得霸道倔強,但是說這話的那人淺棕色的眸子卻跟著委屈地紅了起來。那份真誠又熱烈的喜歡被他大咧咧地捧在唐昊面前,可他又怕極了,怕眼前多年的朋友會不屑一顧地把他的喜歡隨意掃踏在地上。

  被同樣性別的哥們喜歡會是怎麼樣的錯愕?唐昊臉上都寫著。孫翔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並且想好了要是唐昊拒絕還說難聽話該怎麼翻臉──

  可是唐昊卻在錯愕後笑了出來,哈哈哈地開心笑著,邊笑邊將虛張聲勢的孫翔一手抱進自己懷中,另一手捏了捏孫翔軟Q的臉頰,絲毫沒有厭惡的意思。

  「我很高興。」孫翔聽到唐昊這麼說,被捏的力道很輕、被抱住的懷抱好暖,「不會嫌棄你,所以不要露出這種要哭不哭、醜死了的表情。」

  「我、你……我去!」被抱住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氣,握住拳頭輕輕捶了唐昊的腰一下,「你居然說翔哥這麼帥的人醜,我看你就是、就是忌妒我!」

  唐昊順勢放開了懷中的人,有意無意地瞪了周遭懷著打量眼神的路人一圈,又為了轉移眼前人注意力拍了拍孫翔的屁股。

  「少臭美,屁股毛都翹到天上去了。」

  「靠!唐昊!你不要仗著老子喜歡你就──」

  孫翔快要被身邊這個新晉男朋友給氣死了,可是看著唐昊臉上沒有掩飾的笑意、看著他沒有絲毫厭惡而是坦然接受的神情,他覺得自己莫名也想跟著笑出聲,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起來。

 

 

  「你當年介紹給我時說你們是朋友?」

  「我們那時候還是朋友。」

  面對鄒遠的困惑,替主動靠過來的橘貓順毛的唐昊相當坦承。

  鄒遠跟唐昊是同所大學的室友,後來畢業後也進了同一家名叫百花的公司。鄒遠從小到大都在昆明讀書,大學時才隻身一人來到南京,相反地唐昊到國中前都在昆明長大,兩個人算是半個同鄉,也因此就熟了起來。

  「所以唐昊你後來跟他在一起了……」回憶起大學時期的往事,切著鬆餅的鄒遠在語氣中帶著感慨,「難怪後來都沒聽到你交女朋友的消息,怪不得……」

  「嗯。」唐昊應了一聲。

  他骨節分明的左手連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被埋在橘貓可頌蓬鬆柔軟的毛之間,手心下的皮毛觸感溫熱,一顫一顫的有著呼吸脈搏,是個鮮活的小生命。

  被順毛順得舒服的寵物貓懶散地打著呵欠,臉上的鬍鬚隨著張嘴的動作一抖一抖,尾巴也因為舒服搖來晃去,自喉間發出滿意的呼嚕聲。

  「然後呢?後來怎麼了?」鄒遠看著唐昊揉捏了掌心下的橘貓好一陣子,終於忍不住提問。

  「後來?後來啊……那蠢蛋光天化日下告白的事情被傳上他學校的匿名論壇,被些無聊人士放大騷擾。」唐昊冷笑了聲,不再主動具有攻擊性的黑眸難得透露出幾分兇狠,「老子一個不爽就請人把那帖子黑了。」

  「的確是唐昊你會做的事情……」

  「孫翔那傢伙太傻了,有個男朋友就恨不得昭告天下,根本不知道──」說到這裡,唐昊的話聲莫名停頓,而後在嘆口氣後緩下語氣,「總之……為了避免麻煩,我就讓他低調點,就這樣交往了幾年。」

  原先梳理貓毛的手停了下來,SunShine咖啡廳的店長先生看著自己戴著戒指的左手,像是想起了什麼溫柔的回憶一般,極輕極輕地笑了出來。

  即使是跟唐昊相識多年的鄒遠,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麼溫柔的神情。歛下了周身冷硬的刺與淡漠的態度以後,是只會在想起重要的人時才會露出的柔和表情。

  鄒遠聽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三年前的辭職、無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的橘鑽、上海巷弄裡的咖啡廳、顏色暖橘的胖橘貓、唐昊臉上太過溫柔的神態──什麼都有了,線索都在那裡,卻唯獨缺了一個人。

 

  那麼,最重要的那個人呢?

  那個光是想起都能讓唐昊露出這樣表情的人呢?那個跟唐昊告白的孫翔呢?

  這三年來──不,更早以前,鄒遠就不曾從唐昊口中聽到孫翔的消息了。

  整整四年,在唐昊的人生中缺席的那個人去哪裡了?

 

  「那麼,孫翔後來呢?」

  鄒遠順應著心思這麼問,心裡卻莫名已經浮現出了最不好的猜測。

  「不在了。」唐昊抬眸,語氣平靜地像在陳述今天的天氣,「為了救落水的孩子自己卻反而溺死,簡直是非常英雄但是蠢透了的死法。」

  那人的語氣太過平靜了,一點都不像是在談及對自己相當重要的人的樣子。古井無波的神情就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已久,久到可以將那些過往當過故事一般羅列展示出來,看不出那人平靜面具背後的心思。

  曾經輕易就會被激怒的一個人,現在卻學會了怎麼掩飾心中翻攪的情緒,也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已經夠久了。

  「我當時就在現場……但是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唐昊淡漠的言論是薄薄的利刃,切開過往的脈絡、剖開當年的傷口,要把現在之所以會如此的因果辨個分明,「我什麼都沒能替他做,諷刺吧?」

  這讓鄒遠怎麼回答?他明明沒有喝下手邊的咖啡卻覺得滿口苦澀、什麼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來。可是偏偏唐昊自己卻真的笑了出來,那笑容太無奈了,溫柔又無奈,一點也不像曾經桀傲不遜的唐昊的笑。

  氣氛是壓抑的,即使室內的背景音樂是曲調閒適的英文歌,可是卻無法使這份由於死亡的陰霾而顯得沉重的空氣變得輕快。

  唐昊沒有再說什麼,他僅僅只是將手從橘貓可頌胖胖的身體上挪開,而後用右手摘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握在掌心,看在說不出話的鄒遠眼底,就像是一種緬懷的儀式。

  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下一秒,SunShine咖啡廳的大門被兩個莽撞的少年少女撞開!門口的鈴鐺活力十足地叮鈴作響,買完食材回來的廚房廚師戴妍琦跟服務生趙禹哲互相拌著嘴提著購物袋闖了進來,順帶驅散了原先過於沉重的氛圍。

  「昊哥!我們回來啦!」趙禹哲晃了晃手中裝著多種水果的袋子,目光落到吧檯的客人上後跟身邊的女孩子對看一眼。

  「咦?原來有客人呀?」同樣朝氣十足的戴妍琦眨了眨一雙大眼睛,提著較輕模具的她語氣有幾分興奮,「應該沒打擾到客人跟店長聊天吧?店長!我先跟小趙去廚房放材料哦!」

  「就說我比你大別喊我小趙──」趙禹哲撇了撇嘴,在接觸到唐昊責怪的目光時又趕緊轉換話題,「昊哥昊哥!那我們先去放材料啦!有需要再喊我們!」

  話說落下,闖進門的少年少女們又風風火火地往廚房的方向走,一路上還可以聽到兩人就進門前在吵的話題又爭論了起來,手上整理東西的動作卻是沒受影響地俐落。

  被突如其來的插曲一打攪,鄒遠原先微張的嘴終於找回了說話的能力。

  「那兩位是……新的店員?」

  「嗯,去年招的工讀,附近的大學生。」唐昊皺了皺眉,似乎為了店員們的不夠成熟有點頭疼,「有點吵就是了。」

  「哈哈、看到你這樣嫌棄人我居然有點懷念。」

  聞言,唐昊挑了挑眉,看看好友剩下不到一半的卡布奇諾與已經吃得差不多的蜂蜜鬆餅,聳了聳肩沒對此進行反駁。

  多虧了戴妍琦跟趙禹哲的鬧騰,他們兩人才能脫離方才那個過於沉重的氛圍,即使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但是──

  「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吧?」鄒遠這麼問,卻早對答案心知肚明。

  「嗯,我想了一年,在三年前就做了決定。」唐昊的目光環顧了整間咖啡廳一周,最後落到身前的橘貓可頌與掌心的戒指上頭,「『他就在這裡』,所以我會在這裡,實現他沒能實現的、我們說好的夢。」

  掌心的銀戒上頭鑲嵌著一枚橘色圓鑽,那是價格不斐的骨灰鑽石,是唐昊的念想,也是唐昊的夢。

  「我想過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最後,唐昊這麼對關心他的朋友這麼說。

 

  這間咖啡廳是孫翔的夢。

  而唐昊,就在孫翔的夢裡。

  他們就在這裡,等著分離後某天可以再次相遇。

 

----------※----------

 

後記:

 

好久不見,又是來給大家說故事的阿小綠!第一次嘗試一方死亡這樣的題材,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把心中想表達的情感都寫出來呢?

這個故事前後琢磨了三個多月,從最開始看到骨灰鑽石而想寫故事開始,大綱重新琢磨了好幾次,直到前幾天都還在推翻舊的想法,到今天才真的給出一個自己滿意的脈絡。

骨灰鑽石其實不僅僅適合昊翔,用在其他角色身上也很虐,但是我莫名就只想將這個設定套用在昊翔上寫故事,不是他們就不行。

大概這也是我的任性了。

我自己寫文的時候會先去思考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寫的過程中就決定好結尾(終點),所以這次的收尾也是一開始就打算這樣寫的,標題也由此而來。

 

我自己給故事設定的BGM是林俊傑的〈生生〉,雖然劇情裡完全沒有用到歌詞,但整個故事想要表達的感覺跟這首歌是很接近的。

曾經失去過,在永夜裡尋找永晝、找出永晝的路,想寫一個不沉浸在悲傷裡的,溫柔的故事。

跟室友提起這個設定時,我跟她說:「我可以想像孫翔死後唐昊的生活,卻想不出唐昊死後孫翔的生活」,所以才會把故事中活下來的角色設定成唐昊,一個在我心中太過堅韌又孤單的人。

其實我在寫的過程中一度有把自己虐到……在寫孫翔告白的那段時我鼻子一酸,因為想到自己給他安排的結局,就覺得人生無常太難過了。

一直以來,同人創作中我都不碰角色死亡的故事設定,因為我覺得一個創作者是要為筆下角色的生死負責的,他們的死亡不能是為虐而虐,不能因為「我想看一方死亡的梗所以就讓他發生車禍/空難吧」這樣的理由隨意讓人死去。

(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堅持,不一定需要認同我的堅持,我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這三個月中,最困擾我的始終有兩點,一是孫翔怎麼死的、一是怎麼表現出這個故事。其中後者是我琢磨最久的部分,從一開始完全的唐昊視角,到後來的手帳圖書館、局外人的訪談等等,最後選擇了由唐昊跟好友鄒遠的談話中娓娓道來。

我希望這個故事不只有虐、不只有給人刀子的感覺,我也希望他讀起來是溫柔的,就像那枚唐昊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一樣,是個溫柔的守候的故事。

 

最後,謝謝願意看到這裡、聽我嘮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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